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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比之期,范仲禹帶著妻小三人赴京趕考,在考完試的歸途遭遇盜匪,一家人走散。范仲禹在荒山野嶺間,遍尋不著家人,神智逐漸恍惚,無所適從地四處尋訪。有日,遇到一老樵夫,向他反覆尋問各種關鍵線索,於是得知其妻被太師葛登雲所劫,遂往太師府索妻。

葛太師見范仲禹冒失前來,先是矢口否認,接著好言哄騙,留范仲禹府中飲宴,實則有意將其灌醉謀害。范仲禹不勝酒力,夜宿府中,太師命葛虎趁機將他殺死,幸遇煞神保護,葛虎反倒被自己的鋼刀所殺。太師得知後,又命眾僕持棍打死范仲禹,並藏於箱中,欲棄屍野外。

適遇放榜之日,范仲禹得中狀元,報喜的二差役遍尋不著狀元,卻見一口木箱,內有人聲,開啟之後,竟有人從箱中旋即彈坐而上,形容放浪瘋顛,好意安撫之下,才發現此人即是范仲禹,三人一同回京覆命。

且說被劫於太師府的范妻白桂娥,不願屈於強權而自盡,陰錯陽差與樵夫靈魂互換,於是男相女聲而女身男音。適包公下朝,黑驢沖道引路,帶領包公見此奇事,乃開庭審案。一番訊問之後,包公取出照妖鏡、還魂杖,轉換二人魂魄,各歸自身。包公了解事情始末後,范仲禹一家得以團聚,共赴瓊林宴。

 

《瓊林宴》可分作二本演出,頭本為〈問樵鬧府〉、〈打棍出箱〉,後本則為〈黑驢告狀〉、〈包公下陰〉、〈借屍還陽〉。此次「國光劇團」的演出版本則濃縮頭、二本,並增添首尾,頭本增加了范仲禹一家赴京應試的交代,而二本則減去山西商人翟紳與反派李保夫婦,將下半段的主線集中在樵夫與范妻白桂娥身上。而這齣戲的故事雖不可考,但這類讀書人的形象,卻一直深植在各種藝術創作中,吳敬梓的《范進中舉》就是一個經典的例子,范仲禹雖非久試不中,但那種顛狂神態卻與范進有相似之處,彷彿天下讀書人,一旦遇到變故,便會失去理智,藝術家在創作時,也透過了這種形象,抒發他們對於時局的不滿,《瓊林宴》中一曲「我本是一窮儒太烈性」,便道盡了千古多少士人心中的酸苦。

◤ 延伸閱讀 ◢
臺灣過去演出此劇以大鵬劇團的哈元章和馬元亮,及陸光劇團的周正榮和吳劍虹,這兩組演員的搭配最為經典,是臺灣老生傳承學習的典範。而若尋著歷史的軌跡,一探這齣戲表演技巧的根源,則約莫可推溯到清朝,有明確文字記錄為光緒年間的名角王九齡,他為了表現范仲禹神智恍惚,踉蹌行走的樣子,創造了把鞋子踢至頂上的絕技,譚鑫培則在王九齡的基礎上,又發揮了更多的技巧,歷經數代傳承後,有所謂的「三絕」,即上述於〈鬧府〉中出場的「踢鞋」、於〈打棍〉一場中的「甩髮功」、在〈出箱〉中的「跌箱」,以及兩頭抻的「出箱」(又稱鯉魚打挺)等,這些絕技俱考驗演員紮實的幼工基礎,必須在掌握腰腿精確的爆發力,在技巧達成的瞬間,予觀眾飽滿的感官享受與動人的情感滿足。

〈問樵〉中的老生與丑的身段對話相當繁複,這種復沓式的表演形式,在京劇舞台上經常出現,有些相同的問題,往往台上的人物,會再三地重述,同樣的內容也會依舊再次演繹。看似瑣碎無趣,實則在聲音與畫面的堆疊中,達到情感積累的效果,就像繪畫中的,有時會先以淡墨作底,漸次套色加重,乍見之下是同一墨色,實則蘊藉了多層次的光影美感。這場戲的問答模式即是如此,在重述的表演中,予人稍未停歇的陣痛打擊,范仲禹連日來已達無以覆加的煎熬,也就更能讓人感同身受。

老生在〈問樵〉中的心裡狀態表演,有著京劇特有的淒冷美,他不似我們想像中那種完全失去控制的咆哮,而是低垂水袖,拖曳腳步,以迷離恍惚的眼神,宛若洞悉人世間的悲歡聚散,穿透觀眾的眼底。而狂亂的嗓音與身段,寓於戲曲章法程式下詮釋,似瘋顛又帶點三分理智,那一點微存的自我中心,是演員以角色載體向觀眾投射的獨特能量,在空曠的舞台中,更有一種孤身兀立的寂寥。程硯秋於1931年編演《荒山淚》時,於〈逃山〉一場的表演,便是脫胎自〈問樵〉,以兩者類同的愴惶情境塑造,藉此表現人物躲避亂世,逃往山林的無助感。